秋日黄昏，在高楼，落日余晖渲染一座城。一隅半明半暗窗前，斜着光线，漂进暗金色彩，让一枚植物叶片，透着肌理。楼外车流声，若隐若现，从耳膜浮游。
黑色胶片浮动的烟嗓，最近一直在耳畔萦绕。我像窗前一颗植物，笼罩在一束光泽里。又如暗合着莫名物质，碎片般，浮在飘缈空间，分裂愈合，感受着过程。这般久久伫立，我开始默默腾空自己的思绪，来承受每一次音律的撞击。隐隐微痛间，是忽而飞掠上的麻醉。
原来是音符轻敲，去敲开久已顽固的心扉。这是烟嗓，从音域里携着金属，让周遭开始弥漫在一份质感中。加拿大诗人与歌者莱昂纳德·科恩。我好像看见他，带顶黑色礼帽，浅灰水泥墙的窗外，一根白色万宝路，正沉默无语，久久冥思。 或深蓝西装，擦亮黑色皮鞋，抱着黄木吉他，用他自己书写的语言，低沉一份演绎。
有人说科恩是一位游吟诗人，是无数拥趸者的迷幻。在那沙哑的嗓音里，从抵触到接纳，恍然磁性般沉醉。在近于傍晚时分，他烟嗓里的《In My Secret Life》，一遍一遍《在我隐秘的内心深处》， 去暗自寻找对接，拔出久违的况味。如同游离许久的灵魂，暗缚了力量，去打开沉寂已久夙愿，经时间浸泡，验证真伪。
听科恩的音乐，暗哑间，忽然感到，我们多为隐秘者。不同的是，有的用喧嚣掩饰内心的局促。有的直白，不在乎那刻慌乱、迷离。此时，华灯初上，四周暮色低垂。屋内，那沙哑的声音会在鼓点和贝斯中，有着一种张力，甘愿沉沦于故我迷惘中。
南加州鲍尔迪山的寺院外，科恩打坐，冥想，等待着才艺复苏。像是干涸的老井，慢慢蓄水萌生。科恩曾经的女人玛丽安患癌离去，他致言玛丽安，“永无止境的爱，我们在道路尽头见。”写着忧郁和真实的科恩如约去了尽头，他的烟嗓画上绝笔。
许多年前，也是这样夜，独自南方城市。四周高楼林立，灯火辉煌。那种喧于尘世上繁华，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。当人们匆匆行色，开始回家路上，只留我踟蹰街角，逆于人潮。举止间坦然，坦然到隐秘内心的忧郁。街角，一家店正反复播放着《In My Secret Life》。那喑哑的嗓音，缠绵起城市孤独者的思乡曲。让一个年轻人在长凳坐去半夜。
许多年后，当我关心起文字，用其解乏时。好想听到科恩在他歌里写道，“诗歌只是生活的证据，如果你活得很好，诗歌不过就是一团灰烬。”
城市入夜，月色西垂。有时，音乐有种魔力，缝合着不经意忧伤。如同黑夜里隐秘内心的光线，形如智慧？“万物皆有裂痕，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。”科恩如斯说。
我好像又看到科恩，含着烟，穿着白衫，抱着吉他，站在暗淡的楼台上，忧郁着烟嗓，反复吟唱着 “In my secret life , In my secret life ... ...”
楼下，流光，车水马龙。（文/杨 钧）
